模糊的边界

Q：首先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能否为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A：大家好，我是许毅博，目前在鲁迅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工作，是艺术科技方向教学的负责人。同时，我也是上海多巴胺科技公司的主理人，以及白·科技实验室的主理人。

我自己创作的方向主要是围绕着机械装置与虚拟现实的一些影像来进行创作，同时关注的问题涵盖几个方向，包括过去我们常说的“后人类”，以及现在当下社交媒体产生的这种”透明社会”问题。

▲许毅博作品《嘿邻居》

Q：您的艺术研学经历非常丰富，之前在国内以及在美国和韩国学习生活的经历，对您的创作带来怎样的影响？是否有让您印象深刻的时刻或故事可以与我们分享一下？

A：我在国内读完了我的本科，在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在雕塑系我又完成了第一个研究生阶段的课程。后来前往美国，读了我的第二个研究生。其实从本科到研究生的阶段是更多在关注于创作方向，其实在美国的时间我觉得是对一个留生比较有实质锻炼意义的一个阶段，在那个阶段做了大量的创作实验。

比较有意思的事呢，我和我的美国室友，在工作室的室友，读书的几年的时间里面，我们经常是在一起熬夜、喝啤酒，他的创作其实是数字平面方向，我的创作是数字装置方向。结果到毕业创作的时候，就因为彼此的学科交叉，他其实做了大量的三维空间里的数字雕塑、数字装置类的作品。而我呢，除了做实体的机械装置，又走向了他这种平面的数字平面方向作品的创作。所以这种观念，包括对作品材料的应用，还有问题的一些理解，其实这种交叉学科带来的帮助是非常大的。后期到韩国继续读博的这个阶段，让我对自己的理论上有更多深刻的理解和整理。

万物之序往往潜藏在生成之势中

Q：您在本次北京时代美术馆“向光而行”展览中展出了机械装置作品《一》，能否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件作品？作品在形态上仿佛是鸟类的翅膀在舞动，这种仿生的动态有何渊源吗？

A：其实《一》这件作品，它的出现其实很像一个造物的过程。我们说它像鸟类的翅膀，或者像某些仿生那种元素，其实涵盖了一个数学或者是物理上的运动逻辑。其实数学是一个很美的学科角度，它与艺术的结合可以产生非常丰富的变化。因为数学的公式和逻辑，它是既定的，它并不是我们来创造与发明的，但是如何利用这种逻辑上的美，或者是这种韵律上的美，则是艺术家在进行创作，运用到这种科学的手段或者是科学的条条框框的时候需要去考虑的。

所以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也是做了大量的研究与模拟，最后找到了一个韵律上非常柔软的，非常接近于人造生物的这种运动节奏，最终把它做成了这样的一件作品。

▲ 许毅博作品《一》，作品模型

Q：《一》的作品名源自于道家思想，您对此有怎样的哲学思考呢？

A：其实当初创作这件作品的时候，我为它起名字也想了很多，后来其实是结合了隶书中的“一”，一波三折，它这个韵律其实是非常舒展的。因为我小的时候其实一直在写书法，对曹全碑中的这个“一”，它就像一个书法里的，像这种字体里的一个骨架，我觉得是非常有力量，而且是非常值得人品味的这么一个笔画。

所以“一”其实在我们的这个思维中，它又能指两层的意义。一层呢，它是一，它是一个数量，它是一个技术单位，同时它具有一定基础的，原生的或者伊始的衡量标准（的意义），所有的世间万物其实都是由单一的元素来构成的。

这个时候其实装置本身产生的视觉上的变化刚好契合了我们说的“一生二，二生三”的这种造物的一个逻辑。因为当我们看到装置运动的时候，它其实并不是本身形体产生了变化，而是由于对一个单一基础，一字形的基础元素，通过它的运动，通过它的韵律，通过对它的一个阵列，产生了这种非常丰富的，而且是无限的变化。

▲ 许毅博作品《一》，北京时代美术馆展览现场

下一站：透明社会

Q：您之前的个展“下一站：透明社会”探讨了一系列关于人类与社会、人类与机器、科技与人类未来等问题，能否为我们阐述下您对此的思考？

A：《透明社会》是我2020年之前，整个大概三到四年的时间创作的一条脉络。它其实围绕着我们目前当下社会被数字时代所操控，或者被数字时代所影响的这样一个全新的局面，以及引申的一些可能会接受到的比较危险的信号。

▲ 许毅博作品《透明社会：在地面飞行》

A：《透明社会》这个系列里面其实有几件作品是比较有代表性的，第一件就是《透明社会：下一刻》，也是之前展出比较多的一件作品，它是通过一个空间里面的一个窥视关系，当你走到我在空间里面预设的一个小的锁孔面前的时候，通过这个小的锁孔你可以看到锁控内部有一个完整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观众所处的展厅的真实空间，我们可能通过小锁孔可以看到自己的背影。同时真实空间这个观众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锁孔，当你靠近小锁孔的时候，你身后的巨大锁孔里面又会映出你的眼睛。所以当我们接受到这个三重空间的概念的时候，它其实并不仅仅是这我们感受到的这个三个空间，它其实是一个无限空间的循环，小的无限小，大到无限大，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 许毅博作品《透明社会：下一刻》

A：它其实非常接近于我们现在的社交媒体，当我们在通过手机，通过微信，通过某些社交媒体来慢慢地，或者是非常不宜被察觉的方式来窥视他人，了解他人的时候，其实我们自己也在这样的一个网络中被他人窥视，所以这样是一个非常无休止的一个循环。这个也是当时《透明社会：下一刻》这件作品的一个最深层的含义。

▲ 许毅博作品《透明社会：下一刻》

Q：您的创作以及您目前的教学工作都在探索艺术与科技领域结合的无限可能，您怎样看待这两者的关系？

A：艺术与科技其实并不是一个新的话题，我们说从远古时期也好，从某一个时期也好，从印象派也好，或者从现代主义当代艺术也好，其实每个时期的艺术创作都是在围绕着艺术与科技，只不过这个艺术与科技是我们在那个特定时间段已经习以为常的，或者是已经接受的信息。比如说印象派（时期）照相机的一个产生，那个时间段产生了照相机，其实也是催生了印象派的一个产生。所以，我们说艺术与科技从来没有脱节过，我们彼此之间其实有非常多的深入的交流和彼此的相互这种“拉扯”，越来越多元的，越来越立体的媒介与方式是可以更好塑造，为艺术家所产出的艺术作品的，所以我认为在未来艺术与科技领域彼此相互交融交流的可能性会无限放大，直到它成为一个创作的常态。

▲ 许毅博作品《透明社会：那一缕光》

Q：很多人认为人工智能终将有一天会取代人类的很多工作，您认为艺术家也会被取代吗？

A：人工智能发展的三到四个重要历史周期的时候，其实这个话题都被提出过，但到目前为止艺术家其实并不承认这种创作型的工作方式是会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但这个话题我觉得不能只停留在目前我们眼下看到的这种（情况），因为人工智能的时代目前只处在弱人工智能这样一个比较初级的阶段，在未来人工智能发展到，我们说是否符合摩尔指数的这样一个趋势。那么，如果符合摩尔指数的趋势，它完全全面地超越人脑的计算与思维能力的时候，我认为任何的形式，不单单是艺术，都会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 许毅博作品《自愈功能》，展览现场

艺术家的使命

Q：除了上述这些，还有哪些是您在创作中比较关注和思考的命题？

A：无论是从事哪个角度的创作，其实我更多地是会发觉，或者是更多地去关注社会的隐性问题，因为它其实是一个艺术家能感受到自己仍然有使命地在这个社会里面去进行艺术创作的一个根本，所以有很多的隐性的，具有危机感的这些问题，都是可以通过艺术家更为大胆的，或者更为激进的这种方式来进行表述的。所以在我的创作以及甚至到教学的工作里面，其实我都非常鼓励学生去深入到某一个你感兴趣的，或者你觉得它未来可能会成为某一种力量的这些问题上面去进行思考与创作。

▲ 许毅博作品《透明社会：归》

Q：您最近有在思考或者创作什么样的作品，能和大家透露一下吗？

A：今年整个的创作方向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叫智能穿戴与元宇宙之间的这种数字孪生关系，这是我今天提出的一个命题，所以之后的创作也会围绕这样一个角度来进行创作。

Q：最后，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灵感之源，或者是您认为值得推荐给大家的事物？

A：我的建议是尽可能的去与你学科之外的专家与朋友，有能力、有想法的朋友去进行交谈，如果你是一个艺术家，不要每天只和艺术家就交谈。如果有可能，你可以和文学家，你可以和商人，你可以和做企业的高管，也可以和搞材料工程的科学家去做交谈，这样我觉得对你的创作才会产生非常根本的提示，所以这个是我给大家的一些意见。

感谢特约艺术合作伙伴北京时代美术馆提供支持

许毅博：透过艺术的锁孔窥探数字时代下的人类社会 | 指尖展厅·北京时代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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